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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失恋33天Ⅴ(转) [打印本页]

作者: kang19880906    时间: 2010-8-17 18:11
标题: 失恋33天Ⅴ(转)
7月11日 星期一 暴晒
  
  经历了昨天和闺蜜火花四溅的一役后,今天的我很萎靡,到了公司,就一直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玩祖玛,玩的都快天人合一了。
  
   隔壁的王小贱突然踹了踹我们两个人中间的隔板,我手一抖,打错了一颗球。
  
   “你丫干嘛啊!”我纵身一吼。
  
   “你看!”王小仙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平凡的激动。我凑过去一看,他电脑上有一张十几岁女孩的照片。
  
   女孩长的不好看,确切说,是很不好看。谄媚点形容,就是长相误入歧途版的周迅;刻薄点儿形容,就是用过护肤品的少女版马加爵。我不认识长相让人觉得这么饿的孩子,但是她空荡荡的眼神却让我觉得很熟悉。
  
   “你梦中情人?”我问王小贱,“可以啊,口味很不凡嘛。”
  
   王小贱很兴奋,“认真点儿,你猜这是谁?”
  
   “那,我猜这是你。”我想都没想便说道。
  
   王小贱瞪我一眼,“啪”的把照片关了,“我决定不和你分享我的欢乐了,你散开吧。”
  
   “别别别,求您舍身娱乐我一下,这是谁?”
  
   王小贱重新把照片打开,“这是李可小时候的照片。”
  
  
   我顿时激荡了,云雾层层散开,上帝向我所在的区域播撒下大片大片的欢乐。
  
   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并不包括,泥鳅眼变成了王心凌眼,披萨饼脸变成了桂纶镁脸,一马平川鼻随着青春期的结束便渐渐高耸起来。
  
   “丫整容了?”我胆战心惊的问。
  
   “她要不是整容,那就是艳鬼上身了。”王小贱说,“而且她名字还换过。”
  
   “啊?她原来叫什么?”
  
   “李艳芬。”
  
   “居然和我家楼下卖鸭脖子的大姐同名。你丫是从哪儿搞来这些猛料的啊?”
  
   “不是要做个电子相册么,里面要有些她大学中学同学给她的祝福什么的,我按照她给的名单去联系她们班同学,结果她人缘有点儿复杂,同学们给我传来的尽是这些玩意儿,还变着法的想要爆猛料。”
  
  我很感慨,归根究底,艳芬妹子换五官没多大用,家里要有钱,应该鼓励她把内脏和脑子都重新换一遍。
  
  我们正兴致勃勃的观摩着这些照片,照片中的女主角,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鹿港小镇一别后,我以为我再没机会听到李小姐那一腔娇嗲中带着乡土气息的山寨台湾话了,但是现在,听着她声音,看着眼前的照片,想着我家楼下卖鸭脖子的大姐,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好圆满。
  
  “黄小姐,你知道我们还是跟你合作了吧?”
  
  因为那天王小贱的不客气,李可终于也抛弃了她那假惺惺的问候语。
  
  “是,魏先生那天带我去看了准备办婚礼的场地,我觉得很不错。”
  
  “是那片荒地么?”
  
  看,我说什么来着。
  
  “布置好了,效果应该很好。”
  
  “依然和你去的?没有别人?小王没去?”李可声音突然戒备起来。
  
  “呃,对,有问题么?”
  
  “…….我今天也想去看看,你过来一趟吧,快点儿,我讨厌等别人。”
  
  我痛快的答应,“好。没问题。”
  
  我和王小贱一路奔波赶到了现场,结果,李小姐还没到。太阳当头照,我和王小贱靠在入口处的牌子上,像两条土狗一样被晒的奄奄一息。
  
  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艳红色mini cooper卷着黄土开进我们视线里,车门缓缓打开,八寸的高跟鞋踏上地面,往上看,小短裙,大V领背心,头发用丝巾包着,超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80年代艳星李艳芬出现在我们面前。
  
  恍惚中,我仿佛闻到了不远处的建筑工地上,民工兄弟肾上腺素急速喷薄而出的味道。我不禁担心起来,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她穿成这样,回头村里的村霸们闻讯而出,强烈要求非礼她,那同样身为女性的我,被非礼了很不值,但如果直接被忽视,我心理上又会觉得很不堪。
  
  王小贱笑呵呵的迎上去,“您这是刚从baby face过来?”
  
  李可摘下墨镜,瞪他一眼,然后朱唇轻启,“这里能开车进去吗?”
  
  我也笑呵呵的回答,“估计不行,那小路还没您车宽呢。”
  
  李可臭着一张脸,“那我怎么办啊?这么晒,路又这么烂,我能忍我的鞋子也不能忍哦。”
  
  我和王小贱对视一眼,咒骂全在不言中。王小贱又说话了,“要不我去村里借辆三轮车?”
  
  李可盯着王小贱看了几秒,然后一转身,钻进车里,拿出一把还带着蕾丝花边的小阳伞,扭着小腰走进了公园里。
  
  
  草坪上,李可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这种又烂又俗气的地方,你们准备怎么办,要我说,根本就应该换地方。”
  
  王小贱咳嗽一声,李可一看他有要说话的迹象,便赶紧开始说重点。
  
  “那你们记一下我的要求。”
  
  王小贱拿出一个文件夹,右手握笔,作倾听状。
  
  “首先,你们得把这些座椅全部重新涂一下,我要粉白色,你们知道什么是粉白色吗?就是猛一看是白色的,但仔细看又微微泛着一点点粉,我一定要那个颜色,你们记下来了吗?”
  
  王小贱认真的看着李可的脸,点点头。
  
  “然后,那个舞台要搭上纱,白色和紫色的,你们要记得几个重点哦,就是:纯洁,高贵,梦幻。这是我的特质,所以也必须是我婚礼的特质。”
  
  王小贱一边在文件夹上记着,一边郑重的点头。
  
  我有点儿纳闷,今天王小贱这人配合的有点儿没底线,我凑过去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件夹。
  
  我一看,差点笑出来。丫把李可的旧照片打了几张出来,夹在文件夹里,然后对照着真人,在照片上核对整过容的部位。
  
  李可浑然不知,还在一边儿用那张可能也整过的嘴竭力哔哔着:婚礼当天,门口一定要安排人把守,那些村民啊,闲人啊,一个都不许放进来!哎呦好讨厌,我想到要在这些人附近办婚礼我就烦死了…….”
  
  王小贱终于玩累了,把文件夹往我怀里一丢,然后说,“小仙儿你接着记,我去拍点儿照片。”
  
  话刚说完,王小贱一溜烟的跑掉了,把我一个人丢给了李可。
  
  王小贱一离开,李可开始沉默。我站累了,便坐在了长椅上,可是,座椅是铁的,被太阳一晒,都可以直接煎鸡蛋,幸好我穿的是长裤,所以我不动声色的忍住了。
  
  李可被我的平静骗了,她也顺势坐下来,小短裙还遮不住全部的屁股,一坐,更是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肉,她一坐,我听见空气里响起“嘶”的一声。
  
  李可也努力忍着恨,过了半天,她突然开口问,“黄小姐,今天你跟我来,怎么带上了小王呢?”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吗?依然约你,你就自己来,我约你,你就要带个伴?”
  
  我刚勉强反应过来,李可便接着说,“黄小姐,你最近失恋了吧?”
  
  我很惊讶,这个女人在这方面,倒是很冰雪聪明。
  
  “是,我是刚失恋。”我老实承认,“可是我失恋跟工作有关系么?”
  
  李可头微微仰着,眼角向上吊,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你们这些失恋的人哦,离的好远都能闻到你们身上味道,就是那种在冰箱里放了好久的东西的那种味道。我就是想跟你说,黄小姐,我能觉出你对我的敌意,是,我这个人,实在太容易让别人嫉妒了,但我也没办法,老天爷好像就是宠着我。你看,你对我的态度就很不尊重,可是如果有依然在,你就楚楚可怜,居然还瞒着我偷偷跟他见面。我跟你讲哦,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我是个太真实的人,从里到外。我有什么说什么,总之就是提醒你了,黄小姐,要是想接着合作,就不要偷偷背着我,搞什么小把戏。依然那个人很单纯很好骗,可是我不一样哦。”
  
  我啼笑皆非,这一刻真是好荒诞。
  
  我看看不远处的王小贱,他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松鼠,松鼠蹦,他也跟着蹦,一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跟拍。
  
  我笑了笑,一个路人,有什么能力激怒我。这莫名其妙的怀疑,我就当是笑话,被大力娱乐了一下。
  
  但该还击还是要还击的,我又没义务替老天爷宠着她。
  
  “李小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以后我会和王小贱形影不离。既然你说了别搞什么小把戏,那这事儿我就得跟你沟通了。”
  
  我打开文件夹,把那些照片放在李可眼前。
  
  “那这些照片,您说,我们还用不用放进相册里了?您要求是全面展现你的人生经历,但这一块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可大惊,脸上血管都快要爆了出来,“谁给你们的!”
  
  我扮出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是您大学同学发给我们的,唉,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嫉妒,肯定是嫉妒,嫉妒您结婚了。”
  
  李可刚刚熊熊燃烧的气焰,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这同学也活的太不真实了,心态真不好,有可能是刚失恋吧?失恋的人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拍拍李可的肩膀,露出一个“让我来抚慰你”的笑。
  
  在我众多的人格中,那个隶属于“邪恶”的人格,在我身后打开了庆祝的香槟,“嘭”的一声,酒喷薄而出,全场响起祝贺我的掌声。
  


  7月12日 星期二 闷热
  
   回公司的车上,我给王小贱声声情并茂的形容了李可看着自己照片时,四周空气产生的化学变化。我睿智淡定的表现赢得了王小贱的大力褒奖,于是他当即决定请我去公司路口那家北京知名的大排档吃炒田螺。
  
  冰啤酒加上刻薄话,我和王小贱不知不觉的就混过去了一个夜晚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但街面上还是很热闹。
  
  晚风吹得撩人心魄,手旁的路面上刚洒过水,路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我身后光着膀子,肚腩肉堆成一团的老爷们正劝自己媳妇儿多吃点儿饭:“你吃点儿肉啊!你别看这肉肥,可它肥而不腻,就像我,胖而不蠢。”
  
  听着王小贱稀稀溜溜吃着炒田螺的声音,我想起了初中时,我和闺蜜特别讨厌一个装腔作势的学姐。一天晚上,这学姐决定跟自己暗恋了多时的足球队队长表白,我和闺蜜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拎着一袋子从学校门口买的炒田螺,一路尾随师姐进了宿舍旁的小树林里。师姐和足球队队长坐在树丛左侧,我和闺蜜便蹲在树丛右边的死角里。
  
   学姐和队长四目相对,一时无语,尴尬的气氛围绕着两人轻歌曼舞。
  
   我拿起田螺,放在嘴里,然后用力一吸。
  
   那声音和亲嘴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学姐一惊,四下看看,没发现我们,然后重新坐下,娇羞的说一句,真讨厌。
  
   闺蜜也拿起了田螺,发出生机勃勃的声音。
  
   学姐很纳闷,“哪儿来的声音啊……”
  
   我和闺蜜此起彼伏的吃起来,整个小树林,变成了一片咸湿的林海。
  
   足球队长终于忍不住了,吭吭哧哧的开口说:“蔡,蔡同学,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我想回去了……”
  
   我打断了吃田螺吃到忘乎所以的王小贱,问他,“你觉不觉得吃田螺的口感很像接吻?”
  
   王小贱看看手上的半截田螺的肠子,表情很不堪,“你丫真恶心,我以后接吻该有阴影了。”
  
   “你不觉得像么?”
  
   “根本不像,吃棉花糖比较像接吻,吃下去以后,那种似有还无的口感多让人感到人生虚妄啊,这点和接吻一样。”
  
   “你真纯情,你们的人都不舌吻的吗?”
  
   “舌吻已经不在接吻范围内了,那是肉欲的纠缠。还有,什么叫我们的人?”
  
   我一愣,一不小心,差点逼小贱出了柜,“就你们这些走纯情路线的人嘛。”
  
   王小贱瞪我一眼,继续低头开始吃田螺。
  
   酒瓶林立,睡意盎然的时候,我和王小贱分别打车回了家,趁着酒劲倒头睡去,一整晚都没有做梦。
  
  
   刷牙洗脸,一路奔波到了公司。天气热,加上生活没什么好盼头,只能坐在电脑前一边放空,一边长吁短叹,我眼睁睁的看着“时间”这东西踮着脚尖偷偷摸摸表情欢快的从我身边溜走,可我连伸出脚绊丫一跤的能力都没有。
  
   一片混沌中,王小贱又来找骂了,“黄小仙儿,你特困吧?”
  
   “关你什么事儿,你别来烦我。”
  
   “当然关我事儿了,你的睡意都蔓延到我这边来了。”
  
   “真巧,你的便意也蔓延到我这边儿来了,赶紧去厕所吧您,别跟我哔哔了。”
  
   王小贱语塞了,不一会儿,真的抱着卫生纸去了厕所,他昨天吃小田螺吃的太HI,可是肠道反应慢,今天才跟上他节奏,我看着他一趟一趟穿梭在座位和厕所之间,还趁火打劫高价卖了他一卷卫生纸。
  
   下了班,我抱着大提琴,腆着一张老脸,又坐在了小朋友们中间。课间休息时,我和一个7岁的美型男种子选手聊起了天儿来。
  
   种子选手很不屑的问我:你现在这么老了,还学这个干什么?
  
   我恭恭敬敬的回答人家:活到老学到老啊,你们老师没教你吗?
  
   “可你已经没有童子功了,你考不了音乐学院。我就有童子功。”
  
   “嘿,真棒,你不光有童子身,还有童子功,怎么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
  
   种子选手上下扫视我一圈,面无表情的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个短发小萝莉走了过去,彻底把我抛弃了。
  
  
   今天的课程是讲怎么揉弦,好脾气的杉老师一说开始,我就想要大喊想要抓狂想要骂娘,一屋子二十来个小孩,手指头在弦上揉来揉去,拉出来的声音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可这些小聋子还作侧耳倾听享受状,我仰天长叹,祖国的未来们抗噪能力真强。
  
   下了课,小朋友们收拾好东西活蹦乱跳的一哄而散,只留下耳鸣的我,动作迟缓的抱着盒子走出教室。
  
   走廊里,杉杉正跟一个熊壮熊壮的男人说着话,那男人长的庄严威武一脸正气,衬得杉杉更弱不禁风起来。男人严肃的说着什么,杉杉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八卦的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凑上前去听了听,结果,那熊壮的爷们儿,居然是板着一张铁皮面孔,在跟杉杉撒娇,“好嘛好嘛,那我先回家等你去了哦。”
  
  杉老师一脸柔弱但语气凶狠的说,“我不是不让你在我上班时间过来嘛!被开除了你养我啊?”
  
  熊壮男乖乖的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用胡萝卜大小的的手指头留一个飞吻给杉杉。
  
  我明白杉老师为什么脸上永恒的挂着笑了,那是因为她家里有个外表虎背熊腰内心柔情似水的压力舒缓机。
  
  
   回到家,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然后扔爆米花用嘴接着吃,玩了一个小时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今天这流水账的一天里,我居然有一种很轻松就闯过来了的感受。是的,就是随波逐流,一屁股坐在时针的箭头上,跟着它一圈一圈走,类似那样的一种感受。
  
  是快好了吗?还是麻木了?
  
  生活里不再有惊喜和打击,每天接踵而来的大事小事,我都把他们统称为遭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再具备任何情感上的意义。
  
  就这样苍白的混下去也不错,睡意来临时,我对自己说。否则,千头万绪,恨事那么多,半梦半醒间,我都不知道该挑哪件事来咬牙切齿才好。
  
   当一整天的奔波,只是为了一夜好眠时,反而不会那么在意床上有没有人可以互道晚安。
  
   我大可以将被子捏成一个人形,然后轻轻在这儿人形被子耳旁说,嘿,晚安。
  
   是,这个人形不会开口说话。
  
   但它同样也不会在我耳畔打呼噜打到天亮吧。
  
   苍白的一天,没起伏没波澜,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安全无害的一天。我希望这样不触痛伤口的日子能多一点,再多一点。你别笑我像咸鱼一样没梦想,重击之下,我的生命体都是坏的了,那梦想还能好吗?
  
   嘿,晚安。
  


   7月13日 星期三 晴转多云
  
  清晨时,我做了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梦。
  
   梦里,他从身后抱着我,我睡的像仙人掌一样安详。
  
   他在我耳旁轻声说,“小仙儿,小仙儿,起床了。”
  
   我一边将头缩进枕头里,一边伸出五个手指,“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他拿开枕头,轻声说,“火车可不能等你五分钟。”
  
   我意志坚定,就好像少了这五分钟的睡眠人生就会变的不完整。我用力拽过枕头,“走开走开!这班火车搭不上,我搭下一班!”
  
   屋顶上悬挂着一个老式风扇,那风扇缓缓摆动,带来一丛一丛的阴影,他开口说,“小仙儿,那我先走了。”
  
   我迷迷糊糊的说,“你先走你先走,我到车站和你见面。”
  
   “那么多人,你不一定能遇见我。”
  
   “别再跟我说话了行么?”我不耐烦的打断他,“见不到就各自回家啊。”
  
   他轻轻松开怀抱着我的双手,起身下床。
  
   我顿时觉得背后一凉。
  
   他穿好衣服,开门,然后停顿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我能感受到他目光落在我背上。
  
   他说,“小仙儿,你会后悔这五分钟的。”
  
   被睡意劫持的我,还在嘴硬,“你快走吧,我这一生里有好多好多个五分钟呢。”
  
   他轻轻撞上门,离开了。
  
   背后的凉意层层蔓延开,我突然清醒了,我想要马上爬起来,跳下床开门,跟他说,等等我。
  
   就这么一挣扎间,我从梦里醒了过来,和梦里一样,房间里只剩我一人,但和那梦稍微不同的是,这房间里,始终只有我一人。
  
   虽然是梦,但醒来的我,依然为那五分钟的睡意懊悔不已。如果能醒来跟着他一起走,那梦会不会长一点,我和他的可能性便能再多一点,即使是梦,也让我那么期待。
  
   从大学到工作,常常都是他来叫我起床,我的睡意太庞大,有时发起起床气来,能煽动起人神共愤的效果。但他都默默担待下来了,清醒过来以后,我也不是不愧疚,但常常都只是说一句“我很困的时候,道德标准也不是醒着的,所以轻易别惹我。”
  
   感情其实是好感情,所以才让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纠结,如果一开始就是你来我往不失客气的随便玩玩,那分手时一定比蹩脚电影散场,还令人不想多留恋。
  
   我叹口气,跳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出发去上班。
  
  
   在消磨时间方面,我正渐渐向专家水平逼近。继祖玛打通关之后,我又发掘出一款茶余饭后振奋人心的小游戏,叫《粘粘世界》,很雄壮很拉风的背景音乐下,我的任务是把一堆很贱很扯皮的小球堆到烟囱下面,然后烟囱将它们大力吸走,吐出一股黑汤。
  
   每次那些小黑球被我堆的左右摇摆濒临塌陷时,我都会觉得那要倒下来的,仿佛就是我的人际关系。
  
  就是这么一款散发着二百五气质的小游戏,里面却有悲愤,有忐忑,有狂喜,每次打通一关,我的如释重负感就会多一点。所以我常感慨,时至今日,还有能力安抚人心的,再不是一个无邪笑容或一粒百忧解,而是WII和PSP,只有它们还愿意聆听你心声,再无聊的梦想都帮你实现。
  
  下午,我和王小贱带着粉刷工人到了现场,在和山东籍监工大哥描述李可想要的“粉白色”时,山东大哥用一脸茫然回馈了我,我解释来解释去,山东大哥都不得要领,我宣告放弃,拍着山东大哥肩膀说,大哥,粉刷和绘画区别不大,我相信你的艺术感觉,你就按照你的想象力自由发挥吧。
  
  忙了一下午,我和王小贱累到整个人比影子还混沌,返回公司收拾好东西,正想离开时,王小贱叫住我,“晚上同事们要聚会,你来不来?”
  
  我刚想按照惯例摇头说不,但仔细一想,与其回家自己和自己聊天,现在的我还是多参加一些真人实战比较好。
  
  这是我进了这公司以后,第一次参加工作时间外的同事聚会。在不久之前,不夸张的说,我是一出公司大门,就想要装作不认识同事的那种人。
  
  从学校毕业以后,我自然而然的开始待业,简历投了一大堆,但结果都是大公司看不见我,小公司我看不见,空揣着一腔雄壮的表现欲,却只能每天早上对着早间新闻指指点点,就这样待业了小半年,我终于慌了,开始饥不择食起来。后来,闺蜜介绍我到了这家婚礼策划公司,我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败给现实,一直做到今天。
  
  因为怀揣着这样的心态进了公司,所以我一直对同事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我眼里,他们各个都有些来路不明,还总有些让人想不通的怪癖,当然,在大家眼里,我一定也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家伙,头顶上燃烧着熊熊气焰,其实本身是个没什么内容的空壳子。
  
  今天我勇敢迈出了友善的一步,于是大家也不计前嫌的接纳了我。几杯啤酒下肚,场子很快热了起来,我惊讶的发现,曾经在我眼中和路人一样的各位同事,居然也都是挟着多重人格闯荡江湖的。
  
  那个总是把盒饭热过头的前台36C善良妹,喝过酒以后,整个人立刻变得炯炯有神无比风骚,她挟着胸前的猛料,神色时而甜贱时而妩媚,整张桌子都跟着她摇曳起来。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反正今天善良妹将进攻目标锁定在了坐在我身边的王小贱身上。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壮观的胸部在我面前左晃右晃,我吃的东西全都带上了浓缩的悲愤味道。
  
  有阅读障碍症的小可在,大家就不用看菜谱了,只要把菜谱交给他,然后听着他一个个报菜名,选出自己要涮的菜就行。气氛活跃起来以后,小可居然变成了一个结巴,但他结巴的很有技术含量,凡是D和B开头的单词,他就一定卡壳,重复两三遍才能过去,有这么个奇怪的毛病,他却又偏偏喜欢用 “傻逼”,这个形容词,这么一来,每次他一开口骂人,我们便仿佛听到了来自山谷里的回音。
  
  我印象中只会把头埋在抽屉里偷偷抽烟的傻广东仔,喝高兴了以后,给大家表演起了YOYO球,手法娴熟,花样迭出,整个人有型到爆,我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大师”的叫着,请他再多表演些有爱的小花招来激荡我。
  
  广东仔顶着众人的欢呼声,缓缓吐出一口烟,然后手里的小球向上一抛,瞬时便在半空中由左至右划出了两个漂亮的圆,我们还没看明白,YOYO球又重新回到他手中。
  
  我一脸谄媚的问,“大师,这招叫什么?”
  
  大师气定神闲的说,“Double or Nothing。”
  
  听,连名字都这么有禅意,平时公司里的广东仔,闷不吭声,两眼无神,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郁郁不得志的保险推销人员,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广东仔用手里的YOYO球杀人越货以后,微微俯身,面带微笑的对着事主家人说,“我自己会去投案,不劳大家费心……”
  
  玩的正HI时,我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李可,看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这女人除了不分时机的骚扰别人以外,到底还有什么长处呢?
  
  大家看我不接电话,都凑了过来,小野猫CICI大大咧咧的说,“谁啊?前男友?”
  
  我苦笑着说,“是现任客户。要是前男友,就能直接挂了。”
  
  手机还在要人命的响着,我和王小贱四目相对,全身无力。刚想接的时候,CICI从一旁窜出来,“那就按静音啊,有什么可想的。”她在我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整个世界立刻清净起来。
  
  CICI大声说,“你们这是什么客户啊?11点还打电话?”
  
  王小贱说,“我们这客户是个奇葩。”
  
  “好看么?”小可问。
  
  “好看的鬼斧神工的,一看见她的脸,我就觉得疼。”
  
  “是整出来的啊?”善良妹还没问完,小可又结结巴巴的开始发表意见了,“整容女不不不,不能要!冬冬冬,冬天从外面回到家,家里不是暖和吗,别别别,别人都是流鼻涕,整容女五官一冻冻冻,一化,整张脸都会流下来!”
  
  我们一起耻笑他,没泡过整容妹,还没看过韩国偶像剧么,真是太没常识了。
  
  小野猫CICI接着问,“你们这客户到底怎么奇葩啊?”
  
  “她老让我想起更年期时候的我姐。”王小贱说。
  
  “还有中学的教导处主任。”我接着补充。
  
  “不说话的时候很梦幻,但只要一开口,就开始说梦话。”
  
  “别人都是把婚礼当新闻发布会办,这姑娘是把婚礼当星光大道办呢。”
  
  我和王小贱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乐呵,每次针对起李可这个人的时候,我和王小贱都是不刻薄不成活。
  
  广东仔上下端详一番我们,然后开口说,“你们两个人可以去组团说相声了。”
  
  王小贱一乐,“那还欠点儿火候,不过我平时都是下了班去德云社找一夜情对象的。”
  
  小可听完我们的形容,总结道,“总之,就是一个傻逼,逼逼,逼嘛!”
  
  “也就你们脾气好,”CICI大大咧咧的嚷嚷,“要是我碰上这号儿的,直接二话不说,拔出睫毛膏刷子,一把塞进她肚脐眼里。”
  
  笑声里,突然传出了很超现实的一声大吼,“黄小仙儿我CNM!”
  
  我们一惊,四下寻找声音来源,我看向手机,然后双腿一软,但仍不失镇静的按下了结束通话键。
  
  我抬起头来绝望的看着CICI,“姑娘,您连“静音”和“免提”这两个字都分不清么?”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我和王小贱都知道,按着李可的个性,她才不会睡一觉就把这事忘掉,明天一上班,我和王小贱直接去找大老王,然后撅起屁股,等着他一脚一个,把我们从办公室踹出来就行了。
  
  我们老是在幻想恶心事儿会有一个怎么样的结局,但可能那结局早就准备好了,也一直静候在一旁,幻想着怎么吓唬我们。
  
  虽然挟着一个惊悚的尾巴,但基调仍是浑浑噩噩,就像这天气,傍晚时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但架势给足了,老天爷仿佛又没了力气,雨始终没有下起来。我喝了酒,受了惊,现在一个人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用“坦荡荡”来形容现在的状态太斯文,用“空荡荡”来形容又太凄凉。
  
  随波逐流都会遇到意外险阻,我真不知道命运还要逼我怎样低姿态,不过,明天的苦难自有明天来担当,我安慰自己:有时候就算一个人目不识丁毫无特长家世惨淡,但光靠着“盲目乐观”这一个特点,也能误打误撞的换一个“happy ending”回来。
  
  车载广播里开始报时,凌晨十二点。
  
  又到了新的一天。
作者: (りyolanda    时间: 2010-8-19 16:29
这么辛苦的转载不容易,帮顶下 [s:1]
作者: i.b.    时间: 2010-8-19 16:54
LS的, 转载其实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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