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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爷今天来得真早，他坐在玉嫂厨房门口等。玉嫂不言语，不紧不慢地吃着她的早餐。汤爷有点等不及了，催促道：“磨蹭个啥，快点吃完早点开始。”   

　　   

　　汤爷不叫汤爷，汤爷是牌友们送他的绰号。他的牌艺不高，年纪又大，几乎天天输钱。牌友们都笑称他心肠好，每天给大家出钱买肉煨汤喝，久而久之，汤爷就成了他三叫三应的名字。   

　　   

　　玉嫂今天的热情不高，对汤爷的催促显得不冷不热，半天才应道：   

　　   

　　“我们两个能来吗？还差两个呢！”   

　　   

　　汤爷说：“有老高和洗衣粉，他们早就吃了在等着上阵呢！”   

　　   

　　玉嫂说：“我今天不想打牌，你去找其他人吧。”   

　　   

　　玉嫂说她今天不想打牌，鬼都不信！尤其是汤爷来邀。她可是个牌精，艺高胆大，上了战场六亲不认。她打牌很少输，汤爷输的钱大部分都进了她的口袋。汤爷的绰号就是她起的。她乐与汤爷打牌，说汤爷人性好打牌爽快，其实那是假话。她看中的是汤爷年纪高忘性大，和他老板儿子源源不断给的大把票子。   

　　   

　　洗衣粉是个急性子，见汤爷久去未回，急了便跑来笑着骂汤爷：“你这个老鬼，来了半天不回话，我以为你死了呢！”又转向玉嫂嘻嘻哈哈，“你这个难得死的，又不是吃年饭，搞得半天不能上阵！”   

　　   

　　洗衣粉也喜欢打牌，但他不常打，被老婆管着。他打牌喜欢碰，吃了牌忘了摆，常闹诈和被罚钱。他老婆见他打牌猛打猛冲缺心计，严加管束不让他上牌桌。无奈之下他只好坐在旁边闻牌香。不论是谁，只要他手里有好牌，洗衣粉便站起来搓着手咂嘴，也不顾别人的斥责和白眼。   

　　   

　　洗衣粉显然也不是他的真名，哪有人名叫洗衣粉的呢？洗衣粉虽然怕老婆，但他老婆也不能把他拴在裤带上吧？倘若她偶尔走亲戚或到女儿家去，洗衣粉这只猴子就做了霸王。只要他上桌，输的多赢得少，于是乎也就荣获了洗衣粉这个雅号。意思是说他只送点小钱给别人买洗衣粉，因他不常打牌。不过他不像汤爷那样三叫三应，他不认可洗衣粉这个绰号，自称自己牌艺高，应叫胜将军。   

　　   

　　玉嫂慢条斯理收拾碗筷准备洗，被洗衣粉一把夺下。他说：“别洗了，我们来就你。汤爷你去搬桌子，我去叫老高！”   

　　   

　　老高不姓高，也是个绰号。她年青时就死了丈夫，一窝孩子靠她在地里扒食养活，够辛苦和不容易。可老高长得牛高马大，好强能干，扶犁打耙不亚于男人，一咬牙几十年困难就挺过来了。如今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好强争胜的性格没变，在人们面前总是表现出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下的事全知的姿态。牌友们也佩服她能掐会算，牌打得高明，便顺水推舟送了老高这个令她十分满意的雅号。   

　　   

　　洗衣粉边走边喊，请老高过来就玉嫂。老高就是坐着不动。她不高兴地说：“不来就算了，凭什么去就她？”   

　　   

　　洗衣粉急得两头跑，他好不容易有今天打牌的机会，说不定老婆下午就会回家。如果大家磨来蹭去这上午不就泡汤了，还打鬼的牌？他对老高说好话：   

　　   

　　“去吧去吧，她昨天说了过头话，不好意思来，去就她，给她个台阶下。”   

　　   

　　玉嫂昨天说了啥过头话，引得老高不高兴？   

　　   

　　洗衣粉昨天也在场，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昨天坐牌桌的是汤爷、玉嫂、老高和瘟猪头四位大将。战幕从上午七时拉开，一直鏖战到下午五点。老高不想恋战了，她想回家弄晚饭，孙子也已放了学。她几次提出结束战斗，可玉嫂坚决反对。玉嫂今天的手气差把火，想要赶一把扳扳本。   

　　   

　　老高实在不愿奉陪下去了，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放，不耐烦地说：“不玩了！”   

　　   

　　恰在此时，玉嫂手中的牌和了，台和进款十块。老高起身要走，拒付那五块钱，两人起了争执。   

　　“打牌赖账，不要脸！”玉嫂气愤地把桌上的牌撒了一地。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牌都放弃了，这和牌能算数吗？别想钱想得身发汗！”老高毫不示弱。   

　　   

　　玉嫂气得身发抖，指着老高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今后再打牌就剁手！”她说急了，把“我今后再和你打牌就剁手”中的‘和你’两字说漏了。   

　　   

　　“哟！打牌是为了好玩，说剁手怕不可能吧？说剁头我还有点相信。”老高揶揄道。   

　　众人心里都有道理的天平,只是不好明说。大家劝说着，拉拉扯扯。老高边回边说：“打牌是为了好玩，伤和气有什么意思呢？还说什么剁手!”   

　　   

　　老高还在坚持不去就玉嫂，洗衣粉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跑。她毕竟上了年纪，哪里拉得过洗衣粉这个男人。老高是个聪明人，觉得这样去也好，就风过河缓解两人矛盾，毕竟是日日相见的姐妹，又是离不开的牌友。   

　　汤爷早已摆好牌桌和牌，见洗衣粉拉着老高到来，笑着对玉嫂和老高说道：“两位老佛爷请上桌。”   

　　   

　　老高笑着说：“打牌是为了好玩，打牌是为了好玩。”玉嫂则一声不吭，一屁股坐上了个好位置，心里盘算着：别说漂亮话，今天得寻个机会，把昨天的五块钱捞回。   

　　   

　　今天的战场不会平静，也许一开战便会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四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