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的爱情故事

linda1221

我35岁生日的最后一天，是和电台的听众一起过的。
我们四个在富力城地下一层的满记吃甜品，这三个听众里有我认识了好几年曾经做过我助理的，有才认识几个月对我尚未了解全面的，有单纯是为了凑热闹来吃东西的。
这个时代听广播的人太少，粉丝这个东西往往是落到了实际用处才发现是聊胜于无的悲哀。
我的粉丝超过两万，可真的叫出来吃饭，甚至我说我出钱来买单，来的人也不过只有三个……
这就是网络世代的真实，看着繁华，其实全是泡沫。

听众早年叫我小川，后来叫我小川叔。
我习惯在电台节目里说，你还在么？你还好么？我是梁川，现在北京。

和网友会面的尴尬，就好像满记里的杨枝甘露，西米露没有化开打成一坨看起来好像青蛙卵一样。
那种场合似乎总有人觉得该说点什么，这样才足以缓和这种有点沉闷的尴尬。

“川叔你真的姓梁啊！”终于，一个粉丝忍耐不了这个沉闷率先开口发问。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有人曾和我说，姓梁听起来很文艺，我姓陈，陈镇川才是我的本名。”
“哦，是这样啊……”

又是一阵沉闷。
我有点想结束这有点尴尬的聚会了。

“川叔，你现在是不是还单身啊？”
呵呵，人们似乎很奇怪，一旦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就总会把话题集中到，你还单身么？你结婚了么？你离婚了么？你有孩子了么？
曾经很多80后90后都很讨厌熊孩子和过年问东问西的亲戚党，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他们自己也在无形中慢慢成长为他们最讨厌的那种人。

“虽然我做感情节目，可越到后来我越不太提自己的感情，不是因为没什么动向，而只是因为有些事儿不想再说，这样，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这是一个关于成人的爱情故事……”

坦白说，我算是一个谈恋爱比较早的人，但却很晚熟。
这句话听着挺矛盾，但是却并不是一个病句。

有人说学习不好的孩子，总会有大把的时间去谈恋爱。
所以我的初恋开始的特别早，初三就开始了。
那时候小朋友的恋爱特别单纯，就是两个人聊聊天，一起吃中午饭，放学一起走，一起做习题，你帮我买个面包，我帮你买瓶汽水，也就是这样。
连拉个手都似乎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

坦白说我不记得我初恋的样子，这或许和当时我们家庭出身悬殊有关，我当时就读的是一家油田子弟中学，作为非油田子女，农村出身的我看那里的孩子就好像才到北京的民工一样。
他们穿漂亮的衣服，有着干净的头发，他们早餐可以喝牛奶吃荷包蛋，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那段感情里我记得最深刻的大概就是全班联欢会完毕之后拍大合影，她站在我旁边悄悄拉起了我的手……

之后我经历了转学，读高中，然后因为作文写太好被班上某个脸上有雀斑的姑娘倒追，却不成想陷入了一场三角恋，之后高二分班，开始被班上的某位大姐大罩着成了跟班小弟。
当然，最后初吻也被这位大姐夺去。
之后高三陷入了一场长达一年的单恋，最后高考前告白，以失败告终，我那一年的日记都记录的是一个人，这是非常苦逼的一段遭遇。
后来就高中复课，被美术培训班的姑娘狂追，然后对方的妈妈都找到美术老师，说禁止我们在一起。

若干年后我再看到一些琼瑶剧，一点都不觉得夸张，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候是生活本身具有狗血的因子，还是我们让生活变得更狗血了一些。
总之我考上了大学，我的小女友小我一届还留在家乡。
然后大学第一年全宿舍八个男生我第一个陷入了桃色新闻，因为每次上大课都有一个姑娘帮我占位子，而我每次都毒舌挑她的刺儿，大家就传说她一定很喜欢我，也劝我差不多就行了。
我就说，我在老家有女朋友，我们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我现在在这里等她。

之后那姑娘还是帮我占位子，画画的时候我依旧不留情面地说她画的型不准，结构不对。
然后素描大课结束后，到了一次水彩课的时候，我说她把葡萄的反射光没有考虑进去，所以整个画面的透视感很弱，以至于每颗葡萄都看起来很平均。
她就说，难道就不能平均么？
我说，当然不行，总要有主有次吧！
结果她就突然哭了……

我的那个小女友最后在老妈de胁迫下填写了别的城市的院校，大二那年去法国做了交换留学生。
我沉默了一年，后来就选择了和那个吵架的姑娘在一起。
也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冬天我们去买专业课用的材料，走一段上坡路，路上积雪没有消融，她怕滑到挽着我的胳膊，走了几步问我，你介意么？
我说，还好。

于是，晚自习的时候她又挽着我，别人看到就说，你们终于决定公开了么？
然后就这样莫名地被在一起了。

以后交往的日子算不上温馨，但或许也算幸福。
冬天的时候我帮她打热水，她会上课的时候帮我带一个座垫，给我准备早餐。
她像个妈妈一样，希望尽量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但是我们之间的相处却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也没什么可说。

我有很多社团活动和演讲比赛，还有勤工俭学和各种兼职。
但是她只有我，没有其他的生活。
和我见面似乎就成了全部。
我似乎预感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却也无能为力。
我这时候才理解，很多家庭剧里，男人出去上班应酬，女人在家里擦地洗衣服，可为什么最后还能离婚的理由。
因为没办法交流。

分手是她提的，理由是，我太好了，她配不上我。
我的第一个感觉不是伤心，是放松。
后来她又反悔，我没同意。
之后她分别派出了弟弟妹妹甚至老妈来劝说。
越这样越坚定了我不想复合的决心。

之后空了半年，我和帮负责社团的学妹走在了一起。
这个学妹在我有女友的时候就对我表现很殷勤，那时候还不能过于明目张胆。
后来我空窗了半年，她就展开了很多攻势。

我一直以不主动不拒绝的态度去应和，然后她们宿舍的人看不过去，就主动找我谈话说，你什么意思？人家姑娘做到这个份上，你同不同意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我就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后来我拒绝她送的所有早餐，拒绝见到她的一切机会。
后来我感冒，她亲自煮了一罐糖水罐头，说吃了对感冒有作用，她自己不敢送，就拜托了同宿舍的人带给我。
我看到之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就顶着发烧，带着这罐罐头去了她的教室，然后交还给她。
我记得当时她也非常愤怒，大声在走廊里问我：你就吃一口怎么了？你就让我对你好一点怎么了？你管别人说什么！这是我自己乐意的，你让我替你做点什么不行么？
然后我就很冷静地说了一句：但是我不乐意，你给的这些，我还不起。
我转身走的时候，我听到罐头瓶摔在地上，之后她带着哭腔说，谁要你还！谁稀罕你还！

后来我高烧住院，这个姑娘没来，听她同宿舍的人说，她回去和全宿舍的人大吵了一架。
我的前女友来看我，照顾了我好几天，之后有人传说我们要复合，可我知道，那或许不太可能。
她大三那年认识了一个笔友，之后去南方见了一面就私定了终身，这也算是得成正果。
我毕业去了南方，回北方的时候特意去了她的城市看了看她，走的时候和她男友说，你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让她在我踏上汽车之后哭了好久……

我和学妹的关系最后止步在“暧昧”这个词上，不能向前半步。
之后隔了很长时间以后，她依旧会悄悄打开我们教室的门，露出半个脑袋说，诶！你在啊，我买了好吃的，分你一点吧！
我们两个对那天发生的那一幕，都绝口不提。
她毕业之后去了省会城市，找了一份专业相关的工作。我每一年生日她都会发信息来，然后给我寄一些她精心制作的粗糙的生日礼物，比如绕很多圈还是很长的围巾，比如漏洞百出的十字绣。
她曾经问我，如果我去北京找你，你会见我么？我没回。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

我来北京之后一直都在忙碌，我没什么机会去灯红酒绿的场所。
我在电视台做兼职，每次都被男男女女调戏说，你这么老实，要出多少钱才能包养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谁应该站在那。
我觉得我最美好的爱情，都留在了学生时代。
一毕业，我的心就老了。
我28岁那年，她说发信息说，她准备去相亲了，因为等不起了。

我的第一段婚姻始于28岁，双鱼座的姑娘小我四岁。
我们很聊得来，彼此也都很浪漫。
她是武汉人，海外留学回来。
她的朋友们并不喜欢我，觉得我又土又穷没有品位。
我们恋爱那一年我才还完债务，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闲。

我们谈恋爱一年，结婚一年。
分开的理由有点狗血，她被老板相中，可以移民去澳洲。
她说，我可以容忍你现在没有钱，但是你不能让我觉得你一辈子都这样，那样我看不到希望。
她还说，我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想在一个租的房子里假装快乐，每个月一想起自己微薄的薪水和父母就乐观不起来。

离婚的事儿我没对父母说，只是说她出国去澳洲留学，要几年后才回来。
父母当然免不了说一些担心的话，我也只能说，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后来再想把再婚这件事提上日程之后，就发现已婚男人其实很不值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姑娘们都开始算计着你的银子，你的房子，你的车子。
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我想我前妻在早年一定是因为太过浪漫，所以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
所以真的婚后面对现实之后，她难免不会觉得崩溃，这也难为她了。

我先后和没事儿爱装萝莉型的姑娘、自己创业的女老板、以及婚姻不如意离过婚，但是还不得不和前夫住在一起的有夫之妇谈过几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但最后都以散场告终。

我33岁，事业进入了一个稳定期，工作不好不坏。
体制里的工作，不咸不淡的薪水。
第二段婚姻的结婚对象是一个护士。
她有一个多病的母亲，需要人照顾。
我们基本上都算是大龄剩男剩女，最后不得不在各种相亲交友聚会当中被凑做堆。

第一次她留宿在我家的时候，我觉得我老了。
从身体到心灵都是。
我会有一种莫名的疲倦感。

婚后她依旧要照顾父母，她一直希望我可以和她父母同住，但是我拒绝了。
我们以周末夫妻的方式生活着，知道第一个孩子的流产。
大夫确诊是她体质的问题，而且也宣布她可以做母亲的几率很小。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她并不同意，她帮我分析，作为一个二婚男人，我不是大富大贵，再婚的几率并不高，其次她家里本身观念传统，如果知道离婚的消息，恐怕母亲的病情或许就会加速恶化。

她说，既然现状如此，我也不过多限制你，就算你帮我，等到我母亲百年归去，我一定放你自由。
我想想，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碗里的甜品吃完了，我搅动了一下勺子停了一下。
手机忽然响起，我接起来说，喂！小午，你到北京了么？好啊！那我们哪见？
几个小听众都纷纷雀跃说，是不是传说的豆瓣男神来电啊！所以你们是最后要冲破世俗在一起么？
“说什么呢！我有老婆，他有孩子，怎么可能！”
“那川叔川叔，你刚刚说的故事是真么？然后呢？”
“呵呵，你们不是说听我的节目好几年，都很了解我么？那你说这故事是真是假呢？然后的故事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讲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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