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者的爱情

linda1221

我是后来才知道我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的。
小时候，当我在玩具柜台前面流连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悲哀的知道，我家人买不起。可能撒泼有用，但是，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我对我妈说，妈妈，我们下一次再买对吗？我妈简直是太感动了，说，是的是的，下一次再买。
永远下一次再买，但是下一次太多了。我其实是给自己一个期望，但是那个期望在遥远的未来。直到我长大了，能买得起了，但是对玩具却没有兴趣了。
后来我妈还会把这事儿拿出来和别人说——我家铲子可懂事了，总是说下一次再买……
我默默听着，突然很心酸。

其实这种期许，自己也没有当真吧。知道不可能，就安慰自己，在远处，在未来。但是心里却没有升腾的欲望，没有勾着脖子踮着脚去盼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不知道。
在我初恋（如果接吻和牵手算初恋的话）的时候，我被荷尔蒙冲击得五迷三道，原来可以因为一个人这般狂喜和忐忑，原来可以这么希望占有一个人。但是彼时我才十几岁。我想了想，对身边同样青涩的小男生说，我们应该是不可能结婚的吧。他说，应该不会吧。
天啊，在十几岁的时候，我们都如此理智。当然，从14岁到22岁大学毕业（如果大学毕业就结婚的话），有八年时间哎。八年。
尽管理智，尽管没有未来，我还是为这个人流过很多泪，写过很多日记。后来都烧了。

所以青春期的感情，大多数是没有未来的，如果未来是指看得到结果的话，如果结果是指结婚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开始和继续呢？
不为什么，就为喜欢，就为当下那个人的笑容，就值得了。
而且，对于少年来说，结婚是多么多么遥远的事啊。

一转眼，我就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级啦！大学毕业之后，男友把房子也买了，家具也买了，感觉婚姻正在向我招手。但是23岁的我觉得好恐慌。我才刚毕业不久，还没有好好投入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就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吗（而且已经认识超过十年）？
一年以后，男友结婚，当然，新娘不是我。又过了不久，他孩子出生。
这么多年过去，我妈还是偶尔会感慨，你当初要是不和xxx分开，现在孩子也好大了。
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他挺着微胖的肚子，开着奔驰，神情潇洒。饭桌上，他谈起公司里对他有意思的小姑娘（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我心里想说的是，如果我当年和他结婚，可能现在已经离婚了。

然后我遇到几个大叔。所谓大叔，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没有事业有成，正高低不就呢。但是同龄男生和大叔一比，就差远了。大叔们分寸拿捏得当，特别会哄小女生，会浪漫技俩，在烟花下和你牵手，在海边开车，会说甜蜜情话，也会许美好诺言。
那个时候就被美好诺言遮住了双眼。觉得想象中的未来，像偶像剧般诱人。
爱情，就是我的一切，我愿意为他离乡背井，去陌生城市，去重新开始。旁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啧啧这姑娘疯了，我自己觉得甜蜜到不行，自己把自己感动到不行。

人们说女人的青春就这两年，到了25岁以后就走下坡路。我还没来得及怀疑这句话，就倏忽一下到了25岁。突然就觉得累了，不想再重新认识一个人，试探了解，想“就此安定”。慌乱中有个人肯搭我一把，简直是感激涕零。在一起三个月说，夏天带你去老家见我父母吧。我觉得开心得不行。要做他们家媳妇儿的感觉。然后夏天来临前我俩已经吵崩了。
开始参加很多人的婚礼，在婚礼上感动得泪眼婆娑，开始觉得自己情路坎坷，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一天？（背景音乐请参考彭佳慧《走在红毯那一天》）
也做满了三次伴娘，托着闺蜜一天4000块租金的超长白纱尾，默默地跟在红毯上行走。或者是搀着脚踩恨天高的新娘急速从密道里奔跑，差点崴了脚，为的是惊喜出场在另一个地方。
我当时就想，太折腾了，我结婚的时候一定不能穿高跟鞋。我就留个短发，戴个小皇冠，穿一个小礼服裙，怎么了？我希望我的新郎结婚时能弹个吉他，感觉很浪漫。算了，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吧，我自个儿学个吉他算了。

这种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让我开始对婚姻的期待没有那么强烈。前两年已婚的闺蜜，后两年不是做了妈就是离了婚。在孩子们的百天宴席上，我觉得好无聊。因为这就是人们理想的美好生活，可是好像我不是很期待了呢。
然后渐渐地就觉得很多事情很不明白。很多人其实结婚前就觉得并不爱对方（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还要结婚呢？为什么结婚前那么爱对方，结婚后会慢慢不爱了呢？如果婚姻真的是个牢笼，为什么大家还要千方百计地钻进去？为什么还有很多已育朋友会告诉我，你千万别随便结婚/你最好别生孩子……
啊，我是没准备结婚和生孩子啊，因为我没有对象啊。
没有对象其实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没有人需要花钱，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买买买。到处旅游，看电影看话剧看演唱会，好像金钱和青春挥霍不完一样。然后回头来看亦舒的话，突然好像懂了。大学时候看根本看不懂嘛。28岁时加班到深夜，站在城市的CBD俯瞰高楼，灯火璀璨，内心的孤独只是瞬间闪过，更多的时候是无暇顾及。
爱情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必需品是吃饭，睡觉，和闺蜜下午茶，一部好的电影，一本书，但应该不是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婴儿。王潇在30岁的时候发表的金玉良言，但对于爱情，最后一句仍然是，运气。
我不觉得我遇人不淑了，因为曾几何时我也是个傻逼。我也不觉得谈过很多次恋爱有什么丢脸，谈了一次恋爱就匆忙奔赴婚姻在我看来十分可怕。至于那些白头偕老的人，我觉得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离婚了再结或者从此孤独一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总而言之，我对于婚姻，不再有向往。我对关系的要求，缩减到了很简单的地步。
然后不知何时起身边都是弟弟了。开始是小一两岁，后来年龄差距越来越大。我和ex在校园里走的时候，觉得很美好,陪伴很简单，快乐也很简单。但是谁也没有说什么“我永远爱你”这样的话。因为婚姻都离我们很遥远，我们只是在谈一场恋爱，而且是“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就是很多人口中的“耍流氓”。

曾几何时，我对一个苦心追求但是得不到的男人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结婚，在婚礼现场我一定会哭得。他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和谁结婚都会哭。
当时觉得特打脸，现在觉得特好笑。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哭了。不，我觉得我可能不会结婚了。
做一个一辈子没有结婚的人有什么不好吗？我是很悲观也很乐观啊。那样可以一直谈恋爱啊，不喜欢就单身咯。又碍着谁了呢。
穿不穿婚纱不重要，会不会弹吉他也不重要。爱过，就行。不要期待爱很久，不然会失望的。
嗯，这算不算悲观主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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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a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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